南明在广东的最后据点,曾抵御清军十余年,还有一座老书院 每日讯息
南明在广东的最后据点,曾抵御清军十余年,还有一座老书院
通往文海书院的路▲
(资料图片)
台山的老学校,多半是上世纪初至三十年代所兴建,也有一些是由旧时书院、私塾改造而成。
明清年间,台山兴建学宫,如今的台山一中、台城二小其前身即为学宫发源地。但随着历史进程,县学显然无法满足台山学子要求。清政府规定县以上建制都需设置书院,台山官办的四大书院其后相继建立。最先是乾隆年间的宁阳书院(现台师高级中学校内),随后则是文海书院(现文海中学校内),广海书院(现广海中学校内)和潭洲书院(现都斛中心小学校内),四者分布于台山县不同地区,方便学子就读。
书院发展的同时,私塾也越来越多,分为村塾、祠塾、义学等,清末时已普遍存在于台山各村落。科举制度废除后,新学堂开始出现。1905年,宁阳书院被改为宁阳高等小学堂,其他书院、义学和村塾等也逐步改办学堂。
文海书院相当偏僻,它所在的汶村镇,位于台山西部沿海地区,已经临近阳江。文海书院位于汶村镇笠帽山下的田野之上,由时任新宁(台山旧称)知县康基田于1770年倡建,首任书院院长为陈政。
文海书院匾额▲
光绪年间的《新宁县志》记载:“陈政(海晏汶村人)赋质愚鲁,艰于成诵。随父淇任鹤山县儒学,在署中读书,屡被严责,呕血晕眩。年二十余,文理始通。年三十,充邑庠生。生平不耐俗务,唯创建文海书院、及西园文社、文苑文社、含辉家塾,以成就后学,海晏文风为之一振。年八十,犹手不释卷,著有品石山房诗集四卷”。
文海书院旧址仍存,位于今文海中学校内。驾车穿过一段两侧都是棕榈树和稻田的乡间公路,文海中学就位于路旁。
站在校门前便可见到广场中间的文海书院。旧日文海书院的校舍由两间祠堂和奎星阁组成。清道光十五年至十六年间(1835—1836)进行了较大规模扩建,扩建后的主校舍分为前、中、后三列,共6座建筑物。不过如今保留的只有奎星阁,高三层,由青砖筑成。
文海书院与奎星阁匾额▲
奎星阁旁有一栋两层建筑,青砖砌成,办公楼模样,虽然建筑是近年所建,可是大门上的匾额却是旧物,上有“文海书院”四个大字。建筑前还有一座孔子像与同为古物的“陈氏家塾”石碑。
奎星阁▲
宣统二年(即1910年),文海书院更名为文海小学堂。抗战爆发后,广州大学附属中学一度迁到汶村,借文海小学堂部分教师开课,并在海宴等地招收学生。1946年春,学校更名为文海中学。1958年,原台山县第三中学迁到文海中学,两校合并,取名为台山县第三中学。“文革”结束后,按以地名定校名的规则,学校又改名为汶村中学。1979年,随着高考恢复,学校复名为台山县文海中学。
不管如何易名,文海书院始终是汶村人的精神家园,一代代学子在这里接受启蒙,然后走出自己的人生。在文海校友中,最出名的当属1903年出生于汶村的陈伯齐。
汶村建筑新旧杂陈▲
1930年,陈伯齐在日本东京工业大学学习建筑专业,1934年又前往德国柏林工业大学建筑系学习,1939年毕业,求学期间先后前往欧洲各国考察建筑。1940年回国后,创建重庆大学建筑系并任首届系主任,此后还在中山大学和华南工学院等校任教授。1949年后,他曾任中国建筑学会理事、中国城乡规划委员会委员及建筑创作委员会委员、高等工业学校建筑学教材编审委员会副主任委员、广州建筑学会副理事长及广州市防空委员会工程处工程师等职。他是北京人民大会堂的设计者之一,还主持了重庆浮图关体育场、广州文化公园、广州女子师范学校,武汉华中理工大学、武汉水利电力学院、武汉测绘学校、中山医科大学等的总体规划和设计。
车子继续前行不远,便是汶村村——汶村镇最古老的村落,汶村镇正是因这一古村落而得名。
汶村建筑▲
汶村建村于南宋乾道九年(1173年),1645年,汶村举人、地主陈王道为防匪患,倡议建造汶村城。1647年春,汶村城竣工,四边有三米高的围墙,设四个门楼,四围各有千米左右,外围有护城河,易守难攻。
1647年,史称末代唐王的朱聿锷与将军王兴在汶村建立反清复明的根据地,“汶村城”改名“文安城”,并在城东“三庆堂”设立行宫,又设御花园。如今,御花园早已没了花园样子,仅存一口水井。至于旧时城墙,也在清兵攻打时被毁,如今只留一小截断垣。
老洋楼,顶端匾额被改成有着时代烙印的“自力更生”▲
南明时期,唐王一脉展出了朱氏子孙中少有的血性。面对清军进逼,隆武帝朱聿键、绍武帝朱聿鐭相继殉国。袭封唐王的朱聿锷继续组织抗清,而且大局为重,以永历帝为正朔,避免内部消耗。在小小的汶村,这个末代唐王政权持续了整整12年。
朱聿锷将汶村的四个门楼定名为“南薰”“北拱”“东阳”“西康”。“东阳”指唐王权力来自东方,“南熏”则指隆武帝、绍武帝和唐王之德义熏于乡,“西康”是唐王希望臣民安居乐业,“北拱”则指北上抗清之决心。
朱聿锷确实展示了北上的决心。1650年,清军再次攻陷广州,朱聿锷上表永历帝,封王兴为左军大都督,挂虎贲将军印。随后,朱聿锷与王兴率军转战电白、两阳、三水和顺德等地,准备进攻广州,可惜孤军无援,无功而返,最终退回汶村。
1654年,李定国率明军进攻广东,朱聿锷与王兴率军配合。但在进攻新会时,倡议修建汶村城的那位陈王道趁机派人与清军联络。担心后方沦陷的朱聿锷和王兴不得不回师,虽然夺回汶村,但进攻新会却无果,也无法全力配合李定国军。李定国军队久攻新会不下,清军援军又至,明军只能撤回广西,朱聿锷和王兴军也只能撤回汶村固守。
此后,尚可喜率清军围剿汶村,朱聿锷顽强抵抗,清军死伤惨重,王兴也因战功获封广宁伯。此时两广的明军根据地已经相继沦陷,汶村一隅之地几成孤岛。
1658年,台山地区饥荒,尚可喜趁机率大军第三次围攻汶村,时间长达十五个月。汶村粮尽,连树皮草根也挖掘干净,但朱聿锷等人仍坚贞不屈,城楼上饿死的守军仍然手持武器不肯闭目,无人叛逃。最终,朱聿锷自尽,王兴也与妻妾自尽。汶村这个南明在广东的最后一个抗清堡垒,在坚持12年后陷落。
村子一角▲
历史是复杂的,王兴这位忠勇刚烈的抗清将领,在汶村人眼中却有不同的面相。
王兴生于1615年,字电辉,广东大埔县古野乡人。本姓黄,先世因避仇人寻衅而改姓王。他年少时勇武过人,13岁时杀人逃命,辗转流落至恩平。1644年,清军南下,王兴毅然起兵于恩平。绍武帝朱聿鐭至广州时,王兴拥护得力,获封总兵。之后十余年人生,便是在汶村一带的刚烈抵抗和不屈自尽。
不过在汶村,王兴为了加强掌控,曾有屠村之举。当时陈王道勾连清军,有人对王兴献计,称“欲取汶村为老营,务须要陈姓尽诛。”王兴便挨家挨户抓捕汶村男丁,将之悉数斩首。当时仅有百余村民逃出汶村,在附近村落避难。直至朱聿锷与王兴自尽,汶村陷落,这些逃生者才回到汶村。为铭记此事,汶村陈氏将每年农历六月十八至二十二称为“斩头忌”。
放在当时的历史情境下,考虑到陈王道屡屡勾连清军之举,王兴有所顾虑实属正常。至于屠村之举,只能证明历史的复杂一面。在许多人津津乐道的大历史和帝王将相故事背后,民众的命运始终被遮蔽,这样的事情并非仅仅发生于汶村。
汶村陈氏历经各种历史风霜,血脉延续至今。如今走入汶村,老宅遍布,不乏清末民初中西合璧的大宅,但更抢眼的则是大大小小的祠堂。
陈氏祖祠▲
纪念立村始祖陈恺的陈氏祖祠,是汶村最重要的祠堂。它建于咸丰元年,三进建筑,最后一进为“丰芑堂”。祖祠一旁是引宗陈公祠,即六桂堂。据说原本是汶村最精美的建筑,但1958那边被拆毁,如今空余一块石匾。1987年,汶村海外乡亲捐资兴建引宗纪念堂,但已经是一幢全新建筑,不复旧观。
村中大大小小的多座祠堂,旧时多半曾经作为学塾之用。它们与不远处的文海学院一起,传承着村中文脉,等待着新式教育的到来。
祠堂内部▲